我媽多次回憶我的幼時發展,她很驚訝我在3歲時居然向鄰居學會說話!
這不是感人的自閉症或發展遲緩早療故事,而是“父母的語言:3000萬詞匯塑造更強大的學習型大腦”書中描述的情況,高社經地位家庭3歲的孩子累計聽到4,500萬個字詞,而低社經地位同齡孩子只聽到1,300萬個字詞,兩者相差3,200萬,研究數據發展出3,000萬字倡議計劃(Thirty Million Words),試圖消弭經濟條件、父母教育程度、父母智商等因素對兒童日後學習成就的影響,將學前教育再往前推進到早期語言環境,並對嬰幼兒父母提供明確的語言互動指引。
請注意,所謂3,000萬個字詞是指對孩子說話的總量,而非相異的字詞數,父母不必急急檢索線上字典詞典,要知道康熙字典也只有47,035字目。
看到這里,所有家長都打算回家對孩子淘淘不絕說話,愈多愈好,該說什麼呢?“起床了。”、“喝奶奶。”、“錯了。”、“不是。”、“不要動。”、“不要亂動。”、“快一點。”、“把飯吃完。”、“鞋子穿好。”、“不要一直抓。”難道被罵3,000萬次的孩子能有優秀學習表現?研究為我們指出一個4歲的孩子在高社經地位家庭中聽到664,000個肯定字詞如“你真棒!你做到了!”以及104,000個阻止、責備、禁忌字詞,相對地,成長於低社經地位家庭孩子只聽到104,000個肯定字詞,同時暴露在大量負面與否定字詞達228,000個。當孩子長期被父母指責,他會深深相信自己一無是處,此強烈信念限制了他的成就,階級復製成為無可擺脫的宿命。
現在我們知道要對孩子多說話,多說正面、肯定的話語,未免失於泛泛之談。書中提出三項具體建議即3T:Tune in、Talk more、Take turns。
第一個T是Tune in,可理解為正向關註、充份關註、與孩子頻道一致、共情理解、對孩子充滿好奇心、以孩子為中心。例如父母想讀繪本給孩子聽,而孩子正想玩火車軌道,靠的是父母敏銳的觀察-理解-回應需要。相關作法在兒童中心游戲治療討論極多,將身體降至與兒童相同高度,眼睛與膝蓋追隨孩子(亦即不要只轉頭或上半身,要整個人轉向孩子),表達出好奇及興趣說:“你想要玩火車。”到這里,光是Tune in並沒有說多少話,已為親子感情及早期語言互動做足準備。
第二個T是Talk more,父母可大展身手向數千萬字邁進,只一句“刷牙了!”顯然不夠,書中的例子是“到時間刷牙啦,我們誰先來啊?”、“找你的牙刷!你的是紫色的,爸爸的是綠色的。”、“現在我們要把牙膏擠到牙刷上。”、“來,一點兒一點兒擠,做得真棒!”、“好,現在準備刷牙啦,開始刷吧,從上到下,從前往後,我們每個部份都要刷到。最後還要刷刷我們的舌頭,哈哈,是不是有點癢?”書中另一個例子是“你拿了媽媽的錢包。”、“錢包好重啊!”、“要不要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?”、“嗯,你找到媽媽的鑰匙。”、“鑰匙可不能吃,他不是食物。”、“來吧,用鑰匙把門打開。”成功結合Tune in與Talk more,父母不會只說“不要亂動,玩別的。”
第三個T是Take turns,輪流談話,這是3T中最重要的一環,對於開發兒童大腦具有關鍵影響。成功的輪流談話排除簡單問答,因為封閉式問題對兒童大腦幫助有限,如“這是什麼?”“蘋果”、“紅色怎麼說?”“Red.”、“吃完了沒?”“還沒。”與之相似的,游戲治療師既不向兒童提問也不回答問題。父母與兒童自然交互對談,多為開放式主題,包含對事物的感受、想像、思考以及脫離當下語境或繪本內容。書中指出4個月大寶寶就對閱讀感興趣,父母要做的不是七手八腳約束孩子同時逐字讀出內容,而是“寶貝,你把書拿好。現在可以看清楚書上的畫了。畫的是什麼呢?是一條小狗。那邊又是什麼呢?那裡有輛小車子,對嗎?”、“寶貝,仔細聽聽你用小手拍打書頁的聲音。你每次拍都會笑,媽媽也要拍了,看媽媽也在笑呢。”、“寶貝,把書扔地上很好玩,是吧?你每扔一次,爸爸就要撿一次,是不是很好玩?來,我們再扔一次!”尚未發展出口語的嬰兒,已經與父母產生互動與聯結,朝向幾千萬字詞累積。
3T能幫助日後數學能力嗎?數學差是美國人痛點,書中建議將數字帶到語言中,幫孩子換尿布時數一數腳趾頭,上下階梯時數步子,點數玩具車,1輛、2輛、3輛、4輛。3T的例子如下:Tune in—早上,發現孩子想要自己穿衣服,Talk more—你的小襯衫上有5個扣子,能幫媽媽把它們數出來嗎?1個,2個,3個,4個,5個。好了,5個扣子都扣好了,現在你可以去上學啦!Take turns—讓孩子負責扣紐扣,而媽媽負責數數,1個,2個,3個,4個,5個。對大一點的孩子,父母可加入簡單的加減法觀念“你有2顆糖果,爸爸也有2顆糖果,我們一共有4顆糖果。”
同理,還能在語言中加入形狀的詞匯以培養幾何學基礎,例如“我們家這個長方形的枕頭,上面有個麵包超人笑眯眯的,他的鼻子又圓又紅,兩頰圓鼓鼓的,嘴巴笑成半圓形,他抬起長方形右腿,腳穿黃色鞋橢圓形鞋子,他穿著披風可神奇了,下䙓彎彎曲曲的。”
書中有個關於空間語言的絕佳例子,Tune in—孩子喜歡浴缸里滿是泡沫,很開心。Talk more—泡沫就像是一床巨大的白色被子。現在,看看你手臂上的泡沫,它們排成了直線的樣子。哇,你看,我找到了一個圓圓的泡泡島,它的四周環水。現在泡泡島靠近了你的手,但離你的腳趾還很遠。你看,它是圓的。你還能在水裡找到其他的圓形嗎?能找到正方形嗎?哈哈,有點兒難了吧,那兒有高山嗎?Take turns—“看看,你滿手都是泡沫。這里是不是有很多的泡沫啊?”“再看看泡沫的形狀是什麼樣的啊?”“對,它們是圓形的。看看泡沫中的肥皂,什麼樣子?”“長方形的樣子,對嗎?”“你的毛巾是正方形,現在我們把肥皂放在毛巾裡面。你看,現在正方形里包含著一個長方形啦。”
3T之外,作者又提出第4T—Turn it off意即關掉電子設備,理由很簡單,電視、平板與手機全然違背3T原則,孩子需要真實的社會互動,手機不關註、不交流也不輪流,只能使孩子麻木與安靜。回憶過去追的電影和劇未能使我們精進英語、法語、日語及韓語,自然難以期待手機增加孩子的語言能力和學習表現。
貧富不均的社會里,中產階級家庭正為子女教育傾盡全力,在進入最貴的全美語幼兒園之前,父母被賦予更多責任,也因此找到方向和著力點,追隨孩子、對他說話、聽他說話,孩子幾歲都不遲。